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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英同好请走:Eternal Blue and Re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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撒加本命,隆撒不逆,瓶蝎强推。

【冥王神话LC】[笛卡] 不听话的病人 2(修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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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话

 

 

第二话  礼物

 

初到圣域的那个夜晚,笛捷尔失眠了。

睡眠是个神奇的东西。普罗米修斯造人的时候、神祗就将它慷慨地赐予人类。睡神修普诺斯是冥王哈迪斯的亲信,在履行派发这件礼物的日常工作方面,可以称得上公平尽责。和平年代圣斗士们的生活跟普通农民没什么不同,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劳作,夜间回到屋舍已是筋疲力尽、简陋冷硬的石板床他们亦能倒头就睡、鼾声如雷。

充足的睡眠和食物是战士最重要的力量源泉,这些半大小伙子们受到修普诺斯的眷顾,好像他不是他们要打倒的敌人似的。

无念者无梦。心实者觉沉。

而笛捷尔作为未来最知性的圣斗士,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。星命觉醒之前的笛捷尔是法国一个谱系绵长的贵族世家的次子,对他这样没有财产继承权的富家公子而言,入职天主教会是最常见的出路。所以为了将来自食其力,笛捷尔从小被灌输以知识的重要性,童年时代在衣食无忧却没有家人陪伴的华丽城堡中生活,笛捷尔有很多夜晚都是和祖父留下的大量藏书一起度过的。

那种孤独的日子早在前往布鲁格勒德修行之后结束了。对笛捷尔来说,克雷斯托老师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恩师、父亲,而布鲁格勒德领主家的两个孩子尤尼提和瑟拉菲娜,让他初次体会到了友情的温暖。

为和友人的约定而战。

这就是水瓶座黄金圣斗士候补生笛捷尔的信念。

然而今夜,他的人生轨迹似乎再次发生了改变。

 

教皇厅客房都是一样的大床配置,四根雕花栏杆顶端垂着透明纱帐,有两个枕头,却只够放一床天鹅绒被。

笛捷尔这是不知道第几次翻身了,一转头,又和那个男孩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。这家伙的睡相简直可以用“翻江倒海”形容,目前已经侵占了床的三分之二,不过和一般睡相差的人通常有卷被子的癖好相反,他好像很不喜欢那床软绵绵、暖洋洋的鹅绒被,入睡后没多久就踢得一干二净,还把被子死命往笛捷尔身上堆。

此时是冬季,房间里烧着取暖用的壁炉,然而对身为冰原战士的笛捷尔来说已经够热,再加上床伴“好心”推给自己的被子,笛捷尔很快燥热得汗流浃背,好几次忍不住想用冻气降降温,却犹豫着没有行动。

他又一次从堆成山的被子里钻出来,伸长手摸了摸卡路迪亚的额头。

这是临睡前希绪弗斯教他的。褐发的射手座说,因为卡路迪亚的烧还没褪干净,让女官看护虽也未尝不可,然则万一半夜发病,把笛捷尔叫起来就很麻烦,不如让他俩一起睡来得方便。

原来我不仅是这家伙的医生,还要充当他的看护吗……

虽然心里小小的不满又增加了,念在克雷斯托老师和教皇大人份上,笛捷尔决定不去想太多。他本质是个非常温柔、乐于助人的孩子,尤其尊重长辈的意愿,更以黄金圣斗士的使命为荣。

何况,这个新伙伴睡着后,看上去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。

 

微弱的星光映照着卡路迪亚的半个小脸,初见时灰一道泥一道的脸蛋,方才已被女官们合力在大浴池里搓洗干净,此时竟显得意外白皙而明秀,近看他的眼线有点长、睫毛忽闪忽闪的,脸颊比健康孩子缺点圆润,嘴唇却鼓鼓的特别稚气,琉璃色头发呈现自然的波浪状,细细软软地挠着笛捷尔的鼻子。

就像一只小动物一样,真可爱。

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只比对方大了半岁,碧发男孩少年老成地想着。

他发现卡路迪亚的睡姿,也像动物一样蜷缩成一团。而且一边踹被子、一边却拼命朝笛捷尔这边挤,好像更亲近人的体温,可怜的笛捷尔退无可退,几乎挂在床沿上,而卡路迪亚身后的床铺,却大半空空如也。

这……还怎么睡啊!

叹了口气,正打算起床,去找找他们把自己的箱子放哪儿了,翻一本书出来看的笛捷尔,忽然听到门闩“喀嚓”一响。

“怎么了?还没睡着吗?”

探头进来张望的是希绪弗斯。

“卡路迪亚把我的位子都挤没了。”笛捷尔无奈告状说,“他还踢被子!”

射手座进来看了看,果断熄灭了壁炉里的火。

“房间里太热了。”

“可是卡路迪亚好像还在发烧。他其实是怕冷的吧。”

“他的燥热是因为心脏燃烧,从内向外散发的病热。如果着凉的话会更糟。”

希绪弗斯想了想,拿掉了两人身上的厚鹅绒被。睡着的卡路迪亚果然皱了皱眉,两手抱住肩膀,嘀咕着什么朝笛捷尔胸前钻。

希绪弗斯找人去换被子的这段时间里,笛捷尔实在不忍心,尝试着伸出手去拥抱了新朋友。

他燃烧起冰原战士特殊的小宇宙,让这种微凉的、但又充满能量的小宇宙包裹住两个人。这份小宇宙很快得到了天蝎座的回应。一股火热的红色小宇宙与之交融,丝丝缕缕地在房间里弥漫开来。

等希绪弗斯拎着一床新被子回来时,两个孩子都睡着了。

肩膀靠着肩膀,手臂搭着手臂,碧绿的直发和琉璃的卷发缠在一起,一冷一热两种小宇宙,形成了一个温暖又安全的隔绝领域。

仿佛无论严寒还是炎热,都无法伤害到他们。

希绪弗斯笑了笑,把薄被盖在两人身上,轻轻地离开了房间。

 

星光下,两个孩子稚嫩的嘴唇,在甜美的睡梦中无意识地触碰。在谁也不知道的最纯洁的状态下,他们交换了第一个亲吻。 

 

白昼的圣域阳光明媚、竞技场上人声鼎沸,充溢着令人难以联想冬季的生机和热力,少年们肆意挥拳,任汗水像小溪一样流淌在青石板上,加油、欢呼和掌声阵阵如雷。

与竞技场的热闹比起来,守护战士尚未聚齐的十二宫,此时就清冷多了。而新近开始布置的第十一宫水瓶宫,虽有女官和杂兵走来走去搬运着东西,主人却不见踪影。清理完毕的巨大书房内、擦得一尘不染的书架尚且空着等待填满,两只箱子静静地摊开在崭新的地毯上,杂乱的书本没人收拾。

两名刚刚配属水瓶宫的女官经过书房,好奇地朝里面看,不禁啧啧赞叹起来。

“哇,好多书啊!这些都是水瓶座大人带来的吗?”

“听说只是九牛一毛哩!那位大人昨晚刚到圣域、今早过来第一个要求看的就是书房,看完眉头皱了好久,克拉丽切女官长问他有什么不满意,他竟说太小了,以后恐怕装不下他那些书!”

“天哪!这得有多少书啊!咱们水瓶宫,不成图书馆了?”

“就是啊,从未听说哪位黄金圣斗士大人的守护宫有那么多书!说起来,圣斗士只要能打就行了嘛,读那么多书干嘛……”

两个女孩正说得开心,一位略年长的女子出现在她们身后,表情威严地道:

“你们嘀咕什么?身为女官妄议主人,是闲得没事干了想受罚?还不快去打扫其他房间!”

“是,克拉丽切女官长!”

这位名叫克拉丽切的女子约莫二十岁,是教皇特意选来侍奉水瓶座黄金圣斗士笛捷尔的女官长,她不仅精通圣域各种规范守则、而且性格成熟冷静,虽然并非圣斗士,却是教皇信赖之人。

然而眼下克拉丽切对于新主人也是琢磨不透,例如为什么传闻中温文尔雅、博学多识的笛捷尔大人,早上只草草看了一遍书房,连精心布置的卧室都没进去,就匆匆换上训练服去了竞技场。

而且,好像是被天蝎宫那位卡路迪亚大人几句话激怒了,跟他一起走的。

虽然教皇大人已经提醒过自己,往后和天蝎宫应该有较多的来往,但是没有搞错的话,两位大人昨晚刚刚认识吧,今天就互相杠上了也真是……

女官手则第一条:大人们的命令要服从,大人们的心思你别猜。

克拉丽切摇头叹息着,关上了书房的门。

此时的竞技场却爆发出如雷贯耳的呼喊、助威之声。正在日常训练的青铜和白银圣斗士通通撤到了看台上,所有人一致看向场中央对峙的两个少年。

正是笛捷尔和卡路迪亚。

 

要说他们为什么打起来,理由太简单了。

今晨吃完早餐后,希绪弗斯就把笛捷尔和卡路迪亚叫到身边,告诉他们自己要出去执行一趟任务。他摸了卡路迪亚的额头,确认烧已退,然而这孩子的身体仍然十分虚弱,希绪弗斯警告卡路迪亚今日切不可到处乱跑,如果不想卧床,也应该充分休息,早日完全康复参加训练。

当着射手座的面,卡路迪亚笑容满面地答应了。

希绪弗斯知道他的个性,担心他不听话,又给他找了个监视者。他嘱咐笛捷尔看好卡路迪亚,又让卡路迪亚答应一整天乖乖地和笛捷尔呆在一起,他可以陪笛捷尔参观一下圣域,带他去看看水瓶宫和天蝎宫,吃完午饭小憩片刻,或者陪笛捷尔看看书。

唠叨了一通,射手座出发了。他还是把事情想太简单了啊!果然前脚刚走,卡路迪亚后脚就想开溜。

“站住!卡路迪亚!”

目光敏锐的笛捷尔立刻逮住一只脚已经在门外的蓝发男孩。想起自己的“使命”,碧发男孩浑身散发着不容抗拒的冷彻气质。

“想往哪儿去?希绪弗斯说了你今天得跟我在一起!”

老实说,以往卡路迪亚虽然也不是没人看着,但那些女官、杂兵除了跟在他屁股后面跑,哪个敢真的拦一位黄金圣斗士?年长的希绪弗斯和艾尔熙德事务繁忙,阿斯普洛斯从来不管这些小事,只有马尼戈特经常被教皇差来看管他,两个小鬼头早已坑瀣一气。

然而今天,竟有一个年龄和他差不多大、看上去秀气温文的家伙当真了,堵在他卡路迪亚大人的面前。

蓝发的男孩嘴角勾起一缕邪气的笑容,抹了抹鼻尖,笑道:

“喂喂,那个唠唠叨叨跟保姆一样的希绪大哥的话,你不会当真了吧,笛捷尔先生?”

“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不管。”笛捷尔双臂交叉抱胸,面无表情地说,“但是既然答应了,就要信守承诺。我最讨厌不守约定的人了。”

“什么?”卡路迪亚被那种高傲轻蔑的语气激怒了,“你在嘲笑小爷吗?哼,就你这样的书呆,小爷想走,你还拦不住呢!”

笛捷尔挑了挑眉。

“何以见得。”

“难道你想比划比划?”卡路迪亚来了兴致。“有意思。我正想看看水瓶座黄金圣斗士的能耐!”

“正合我意。”笛捷尔眯细了翡翠色的眼睛,“不过,圣斗士之间禁止私斗。咱们不如上竞技场当面切磋吧,找两个裁判来做见证。”

不愧是未来黄金圣斗士中的军师,这个法子既满足了两人迫切想交手的欲望,又正大光明地避免了私斗的嫌疑。

就这样,水瓶座和天蝎座两位候补生要当众切磋拳法的消息不胫而走,整个圣域都为之沸腾了。两位未来的黄金圣斗士的战斗,可是难得一见的精彩场面!年轻的战士们纷纷停止正在进行的训练,往大竞技场聚集而来。

 

被请来做见证的金牛座哈斯加特、双子座阿斯普洛斯高高地坐在主看台上。他俩年龄相当、和射手座希绪弗斯是同期获得黄金圣衣的三人,私交甚好,此时兴致盎然地交谈着。

“这没问题吧,让教皇知道了难免要挨骂啊。”

哈斯加特还有些担心。俊美的阿斯普洛斯却一副“有何不可”的样子,悠然地等着看好戏。

“圣斗士的世界本来就是以强为尊,黄金圣斗士切磋一下、点到为止又有何妨。话说回来哈斯加特,你看谁会赢?”

“论理应该是笛捷尔吧。听说他的老师是现存最年长、也最强大的黄金圣斗士克雷斯托老前辈,实力深不可测,作为他的关门弟子,我看那孩子各方面能力都不会弱。”

“确实如此。”阿斯普洛斯凝望着看台,“然而,今天的比试内容是肉搏战呢。哈斯加特见过卡路迪亚的近身格斗吗?”

“那倒没有。”

双子座神秘地笑了。

“也许会出乎你这个公认的圣域第一勇士的意料哦!那孩子的爆发力。可惜了如果不是身患那样的疾病。”

“能被你这样说……”

哈斯加特一脸难以置信。此时比试者得到“就位”的信号,分别站到了擂台的对角上。

 

比试规则是禁用小宇宙、禁用超能力,只拼拳脚功夫,在场观众都忍不住为天蝎座捏把汗,尤其是知道内情的杂兵们窃窃私语,什么卡路迪亚大人昨天又不好好训练、跑出去玩了一整天啦;在教皇厅屋顶上看星星结果心脏病发作摔下来、让人看护了一整夜啦……

但是当对面的笛捷尔脱去外衣,只穿无袖训练服,开始系腿上的绷带时,大家又开始替新黄金候补生担心:这孩子看上去那么文弱,面对“拼命三郎”一样的卡路迪亚大人,真的没问题吗?

卡路迪亚已经热血沸腾了,一双琉璃色的眼眸眯得细细的,在对手纤瘦的身板上扫来扫去,像嗜血的蝎子一样舔了舔嘴唇,似乎算计着在哪儿扎下他的毒针——不,是落下拳头。

笛捷尔见他眼神明显变了,不禁皱眉。

“两位,都准备好了吗?”

担任裁判的马尼戈特提着一面锣,站在擂台中央,咧嘴笑道。

“规则我就不啰唆了——猎物当前那只蝎子都忍不住了呢……喂喂不要朝我龇牙!……嘛,笛捷尔小弟,你自求多福吧。”

又提醒了句“点到为止!”,哐地一敲锣,忙不迭地跳下了擂台。

台上两个孩子,像两道闪光一般朝对方冲去。

 

果然卡路迪亚上来就吓了笛捷尔一跳。这家伙真的跟昨晚那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是同一个人吗?

号称十二黄金中速度最快的天蝎座,身法疾如闪电,脚步轻盈无声,眨眼人已到笛捷尔左侧,抡拳朝面门狠揍。笛捷尔连忙侧身躲过,抬脚一个扫堂腿回敬。通常来说应对这种踹心窝子的招数都是闪避为主吧,可卡路迪亚好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,不躲不闪,正面抓住了那条腿,狠狠一扳,似乎想把对手的腿拗断。

然而他没料到笛捷尔外表柔弱、力气却不小,而且基本功扎实下盘稳当得很,顺势劈腿卸掉了对方的劲道,一个漂亮的旋身,反手扣住对方前倾的肩膀,想要把对方撂倒。

卡路迪亚身体柔韧,抓上去竟像一条软绵绵的蛇一样浑不着力。两人同时失去重心,滚到地上,手脚缠成一团翻转了好几圈,都想把对方压制在下面。

这才刚开始,怎么就变成了摔跤式的扭打,毫无章法……

观测席上,对格斗技有着十分严谨的追求的哈斯加特一脸看不下去的样子,阿斯普洛斯却觉有趣。金牛座的勇士无奈对同伴吐槽道:

“看来得提醒教皇大人重视格斗技训练啊,黄金圣斗士打成这副模样实在太丢脸了。”

“战场狭路相逢,皆是以命相拼,当真一步步按照章法来也未必能活命。手段不管好坏,能用就行了。”双子座交抱双臂评论道,哈斯加特不由斜眼看他。

“我不相信你会用这么难看的打法,阿斯。”

“当然。换了我的话,一招就解决了。”

他俩说话的当口,台上两个小家伙已经斗得气喘吁吁。卡路迪亚鼻子被打歪了,鼻下和唇角都挂着血;笛捷尔衣服撕破了一大半,白皙的肌肤上到处都是淤青和擦伤。

但是他们反而越打越来劲,几次被马尼戈特用一根木棍分开后,又挥舞拳头冲上去。

打得兴起,什么优雅、风度、黄金圣斗士的尊严和教养都不顾。连笛捷尔这种饱读诗书的贵族小少爷,也很没形象地口出粗言。

“你这只臭蝎子,看我不把你揍个稀巴烂!”

高叫着,嗖嗖两拳抡上去。

“你说什么书呆瓶子!还是让小爷来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战斗!回家找妈妈哭去吧!”

连环腿扫荡的威力惊人,幸而笛捷尔敏捷地跳开了,否则也许会跟被踢中的石头一样,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吧。

他们虽然全程没有用上小宇宙,但黄金圣斗士的速度早已超越光速,转瞬之间已在空中过了几百招,围观群众多是青铜以下低阶战士,实际上大部分人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光而已。

然而打了近一个时辰还不分胜负,足以令观者体会到黄金圣斗士之间的微末之差,而两位候补生的战斗意志和毅力也观众们钦佩,更加狂热地呐喊助威、营造声势。

直到正午日头高悬,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降临竞技场。

“你们两个!希绪弗斯一出门就胡作非为了是吗?马尼戈特!你身为教皇大人的亲传弟子,竟然帮着胡搞,一会儿惊动了你师父,看你怎么交待!”

“别生气嘛艾尔熙德!知道你最听希绪弗斯的话了!可你那位老好人大哥,竟然叫笛捷尔去看管卡路迪亚,不让他们打一架,怎么知道谁听谁的……”

山羊座身着金光闪闪的圣衣,披风猎猎地站在看台的最高处,黑着脸沉默不语。马尼戈特见他真要动怒了,连忙驱赶观众们。

“散了散了!没看见他俩已经趴下了吗?今天的比试平手!改日再战!都回去训练去!”

众人嘻嘻哈哈一哄而散,场上只留下几位黄金。

艾尔熙德叹了口气,对哈斯加特和阿斯普洛斯埋怨道:

“你们啊,都是年长的前辈,这么幼稚的事也不帮着劝阻。”

“我们又不是希绪,整日价为圣域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操心!”哈斯加特大笑。

“马尼戈特说得对,他俩总得分个高下,否则以后谁听谁的呢……”阿斯普洛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,起身优雅地离开了座位,朝场外走去。艾尔熙德看了他一眼,不去理会那个躲在石柱后面隐隐的小宇宙,只问哈斯加特:

“那么,有没有分出胜负?”

“没有。”金牛座的勇士耸肩道,“看来本代的水瓶和天蝎,又是一对冤家。”

 

冤家们前一瞬还打得头破血流,下一刻就不得不互相搀扶、半拖半抱,撑着又累又痛的身体走在十二宫长长的山道上。

艾尔熙德一脸面瘫说要惩罚他们,其实也只是不让杂兵和女官帮忙,叫他们自己想法子走回去罢了。爬着怎么也爬不完的一级级石阶,笛捷尔觉得浑身骨头快散架了,斜眼瞥了瞥卡路迪亚,发现他的脸苍白得惊人。

“喂!你没事吧!”

糟糕!何止是没看好他,还大打出手,万一这家伙又发作起来,笛捷尔抖了抖。不知道希绪弗斯发飙是什么样子的……

“现在知道心口痛啦?”艾尔熙德冷冷的声音传来,“刚才打得爽的时候怎么不觉痛。”

“没有没有!”卡路迪亚大声笑着企图掩盖,笛捷尔瞪了他一眼,立刻心虚地缩了回去。

“就是有一点点……真的只有……一点点”

笛捷尔叹了口气,心里嘀咕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,遂在山道上背对卡路迪亚蹲下身子。

“干嘛?”

“上来啊,我背你!”

“小爷才不需要人背!”

笛捷尔狠狠地用眼睛剜他。

“我是你的医生!你不听话把你关到冰柩里去!”

“冰……柩?是什么?”

“你要是不听话,马上就会知道的。”

水瓶座露出阴森森的笑容。

好吧好吧。感觉心痛好像确有越演越烈趋势的卡路迪亚没力气争辩,趴到笛捷尔背上,双手抱住他的脖子。

“嘿嘿,重死你!臭书呆,臭瓶子!”

“没那回事。一只蝎子而已,轻松,再来两个也无所谓。”

“什么!!”

……

咋咋呼呼的。艾尔熙德走在前面,感叹圣域来了这帮小鬼,真是越来越有活力了。

 

“啊~~~~这水真舒服!”

抢先跳进水瓶宫大浴池的是卡路迪亚。趁笛捷尔还在让女官们伺候着脱破破烂烂的训练服时,他早就不耐烦地将粘在伤口上的破布,连着血肉一把扯掉了。那种血淋淋的疼痛让看在眼里的笛捷尔忍不住眼皮一抽。

“喂!卡路迪亚。”

“干什么啊书呆瓶子!也不看看是谁把本少搞成这样的,连招待我洗个澡都吝啬吗?”

“……我是想说,别满身是血地下去,我这浴池可是新的呢!”

笛捷尔叹息着,掌心发出冰蓝色的柔和光芒,往自己腿部、膝盖、手臂的伤口照射了片刻,血很快止住了,绽开的皮肉也奇迹般地迅速愈合起来。等他甩掉衣物,以毫无造作的优雅姿态裸身下水时,光洁的肉体上已经一个伤口都没有了。

“好厉害的治愈术!”卡路迪亚扭头笑道,少年未长成的纤细躯干上,大大小小的伤口像死鱼张着嘴巴、汩汩地流血。

“——也是那个怪老头子教的吗?”

笛捷尔点点头。

“吾师克雷斯托,五百年前圣战时的水瓶座黄金圣斗士。他继承了雅典娜女神的血,拥有了漫长的生命。他教会我很多东西。——过来,我给你止血。”

可是卡路迪亚并不听他的,笛捷尔只好趟着水走到他身边,把他拉到池边凸起的石雕扶手上,给他治疗。

卡路迪亚望着那冰晶一样剔透的小宇宙,和靠得极近的绿色发顶。他也说不清楚,为什么刚才经过天蝎宫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,却让这人把自己背到了水瓶宫。

明明前一天晚上,自己还是孤身一人的。

无依无靠、却也无牵无挂。恰好听见了教皇和希绪弗斯的交谈,才明白,原来连神血,亦无法停止自己的生命沙漏比别人更快地流逝。他所拥有的时间,仍然受时时迫近的期限约束。

所以还是跑吧。离开这里。用有限的时间,尽情地去看更广阔的世界。

然而圣域却是个比孤儿院坚固得多的牢笼,卡路迪亚发现这次没那么容易逃走了。精疲力竭的他躺在教皇厅的屋顶上,那里是除了星楼以外,整个圣域星空最美丽的地方。不出意料地、或许也是如愿以偿地,他发作了。

就这么死了也值。人生第一次,卡路迪亚突然想到了放弃。

看这漫天星海,如此璀璨的坟墓还有何所求呢?

然而此时传来了歌声。他听不懂歌词,却从那安静清透的歌声中,莫名捕捉了春的气息。

啊!寒冬将要过去,阳光和温暖将普照大地吗?

又或者,这是我即将去往的天堂的景致呢?

所以那一刻,他将碧发的男孩当成了从天堂下凡的使者。

 

没想到,一觉醒来,他仍然活着,享受着阳光、汗水、挥拳的淋漓、甚至挂彩流血的疼痛。

而且,突然地,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。

教皇老爷子说:这个叫笛捷尔的男孩,掌握的绝技可以遏制他过度燃烧的心脏、调适暴走的体温。只要有了笛捷尔,他就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活下去。

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。一个人,必须且只能依赖另一个特定的人才能活着。

年幼的卡路迪亚心中,奔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,他还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。

可是,笛捷尔,你会一直和我一起走吗?

 

“呐,卡路迪亚,你的肉搏术还不错啊!”正专注治疗的笛捷尔突然抬头说,“虽然除了打架以外一无是处……”

“什么叫除了打架以外一无是处!”

卡路迪亚被这句评语惹毛了,豁地从水里站起来。骨骼突出的肩膀撞到了笛捷尔的下巴。后者抬起淡紫色的眼眸,冷冷地道:

“我说得不对吗?你任性、冲动,虽然心脏有病、筋骨还不错,打起架来全凭一股血性之气毫无套路章法,也就是说,你有的只是一点小聪明和运气。今天的比试虽然不涉及小宇宙,但你那小宇宙看起来就是刚刚入门吧,除了一味燃烧以外恐怕什么技巧都没有,更别提瞬移术、空间术、精神力、治愈术……总之我对你的判断就是,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初、学、者。”

哇呀呀呀~~~~~

浴池里一只光着的蝎子气得跳脚。分析者却轻抚下巴,对自己这番观察、推理和结论十分满意。

“凭什么说本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!”

卡路迪亚正要顶回去,忽然眼珠一转,猛地弯腰,一掬微凉的水“哗”地泼向笛捷尔。

正侃侃而言的水瓶座少年被泼个正着,恶作剧者见状哈哈大笑。笛捷尔愠怒地抹了把脸,手掌一翻,晶莹的水珠忽然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,结成了一串六棱状的冰花,落在水面上。

仿佛受了那冰花散发的冻气传染似的,半个浴池瞬间就结冰了,双脚被冻住的蝎子嗷嗷直叫。

“哇~~~好冷!好冷!这是什么啊!!!”

“冰结晶之环。果然是血气之勇、一点就着。我看你需要冷静一下。”

“见鬼!你存心跟本少过不去吧!”

“是你先挑衅我的。”

……

当水瓶宫的女官长克拉丽切被声响惊动走进浴室时,简直无语——两位大人光着膀子,站在半结冰的水池里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,

“臭瓶子!你知道什么?别随便对本少评头论足!”

“你才幼稚!这是理性思考!归根结底,你为什么要成为圣斗士?”

卡路迪亚深深一震。

我……为什么……成为圣斗士吗?

其实面对笛捷尔一针见血的评价,他是有些心虚的。在现役的黄金候补生中,他确实入门较晚、根基较弱,而更重要的是,问题的关键并不在受训时间的长短。

“万事万物皆有其根源。”笛捷尔说,“对于圣斗士来说,我们的动力来源于成为圣斗士的理由吧。卡路迪亚,你为什么而战呢?”

 其实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。

一切的因缘,只是克雷斯托偶然路过救了自己,而接受了女神的神血和禁术的他,自然就成了圣斗士。

是为了报恩,抑或,活命……

为了这样的理由,将仍然得不到保障的生命献诸于战场的吗?

 正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,像是要主张自己的存在似的,那颗麻烦的心脏又开始骚动起来。

完全不知道自己正是罪魁祸首的笛捷尔注意到同伴微变的脸色,好心劝道:

“我看你还是快点洗完,上床去躺着吧——对了卡路迪亚,我有东西给你看。”

 

好容易被女官们捞出冰冷的浴池,擦干身体换上洁净的睡袍,卡路迪亚觉得好多了。坐在散发着某种水的清香的淡蓝色床单上,他好奇地研究着水瓶宫卧室天花板的奇特花纹。

这时笛捷尔小小的身影推门进来了,似乎抱着一个盒子样的东西,轻快地爬上床。两个孩子像对待挖来的宝藏似的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。

“离开布鲁格勒德的时候,克雷斯托老师说他帮我准备了一件礼物。”笛捷尔说,“可我却完全不明白那是要送给谁的——现在想来,应该就是你吧!”

“我从来没有收过礼物。”卡路迪亚说。

“那你现在收到一份了。”

碧色直发的男孩微笑着,将盒子放到琉璃色卷发的男孩手中。

绘着古色古香的纹章和星座样图案的盒子里,静静地躺着一本约莫两个世纪前制成的手抄本。翻开本子,扉页上分明写着:

“天蝎座心宿大火星:完全燃烧的方法——安达里士﹒炙炎”

 

第二话  礼物  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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